时代周报：广电巨贪李晓枫经营之道

9/15/2011,李晓枫是继8年前重庆市广播电视局前局长、党组书记张小川之后，重庆广电系统落马的又一名高官。检方指控，在2001年8月至2009年5月任职期间，李晓枫单独或伙同他人收受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4904万余元。当地观察人士称，如果以上被控受贿金额最终被法院判决认定，他将成重庆贪官之首。

   9月12日，中秋节，本是举家团圆的幸福日子。李晓枫却一身囚服，被关押于重庆市看守所，神情黯然，焦心地等待着法院的宣判。

   一个月前的8月10日，重庆电视台原台长、重庆广电集团原总裁李晓枫，因涉嫌犯受贿罪、挪用公款罪在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受审。

   检方指控，在2001年8月至2009年5月任职期间，李晓枫单独或伙同他人收受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4904万余元。此外，2005年9月，他还伙同他人挪用公款300万元人民币。

   目前，李晓枫案尚未一审判决。

   李晓枫是继8年前重庆市广播电视局前局长、党组书记张小川之后，重庆广电系统落马的又一名高官。当地观察人士称，如果以上被控受贿金额最终被法院判决认定，他将成重庆贪官之首。

   今年59岁的李晓枫，四川省岳池县人，头上曾戴着多项“桂冠”：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电视艺术理论研究会会长和高校艺术委员会副会长；第十届、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

   1997年，作为重庆电视台新掌门，李晓枫上任伊始就锐意推进重庆广电体制改革，实施“制播分离”，是中国电视界著名的改革派和风云人物。2007年，他作为传媒界的惟一代表，当选“中国十大创新英才”，并与中国探月工程总指挥栾恩杰、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等人在人民大会堂同台领奖。

   然而遗憾的是，在光环的笼罩下，李晓枫无法摆脱利益的羁绊，且渐行渐远，最终滑向了贪腐的深渊。

   案发重视传媒

   李晓枫是2010年10月10日晚被重庆市纪委“双规”调查的，至此，李在重庆广电系统13年任职画上句号。

   广电集团的老员工们对李的陷落并没有感到意外。此前，重庆广电集团下属公司重庆重视传媒有限公司(下称重视传媒)已发生窝案，多名高管人员涉案落马。

   这些高管人员都是李晓枫培养、扶植起来的嫡系干将。李晓枫案发，正是受重视传媒总经理周西庭和副总经理刘颖的牵连。2010年8月，重庆市检察院第三分院在办理此二人受贿案过程中，发现了李涉嫌收受两人贿赂110万元的线索。

   今年48岁的周西庭，原属于重庆电视台《走进生活》栏目组节目制作人员。2003年，重庆电视台进行人员分流，周以副处级干部身份主动选择到重视传媒工作。

   此时的重视传媒已成立两年，是李晓枫锐意推进重庆广电体制改革的平台。

   1997年，李晓枫从万县市(现万州区)市委副书记任上调任重庆广播电视局副局长(正厅级)、党组副书记兼重庆电视台台长。作为重庆电视台新掌门，李晓枫上任伊始就锐意改革，重庆电视台在全国第一家实现专业化分工、节目量化评估和内部成本预算。

   1998年，李晓枫开始将重庆电视台的部分经营性业务逐步剥离至全资拥有的重庆电视实业总公司，在其名下先后成立直销公司、节目购销公司、电视节目制作公司、广告代理公司。

   2001年8月，重庆电视台决定成立重视传媒，整合社会多元资本，还瞄准香港上市。重视实业以上述经营性资产折价1920万元控股新公司60%股份，上海瀚洋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和上海旭泓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现金出资，分别占股25%和15%，李晓枫亲自出任董事局主席。

   “作为重庆电视台惟一的产业化平台，吸引业外资本参股经营，重视传媒势必催化重庆电视台内部机制与体制的改革。”李晓枫在重视传媒成立之初就规划，重视传媒拟在2003年赴港上市，“一旦成事，它也将成为首个在港直接上市的内地传媒类公司”。

   上市至今未能成功，但重视传媒多元化发展遍地开花，实际成为了重庆电视台管理对外合作企业的平台。然而，这个公司亦成为李晓枫个人权力寻租的平台。

   据检方指控，重视传媒股东、上海瀚洋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李耀民，当时也是上海佳境置业有限公司总经理，2003年他以低于市价29万多元的价格将位于上海市虹口区欧阳路289弄1号的住宅一套卖给李晓枫，以感谢其为上海瀚洋与重视实业合资成立重实传媒提供的帮助。

   重视传媒另一股东上海旭泓，其法定代表人张明华，当时也是重庆汇金置业有限责任公司法定代表人。检方指控，张明华为感谢李晓枫对其开发位于重庆经开区的回龙生活小区地块的“美堤雅城”提供帮助，从2003年7月至2005年8月共向李和其妻唐远芬的侄女唐晓丽行贿112万元。

   2005年，重视传媒前任总经理陈正明退休，作为排名第一位的副总，周西庭顺利接任重视传媒总经理位置，但当时未获正式任命。2006年，按照任期改选规定，重视传媒换届。检方指控表示，该年2月，周西庭送给李晓枫20万元，希望李为其担任重视传媒总经理职务提供帮助。

   起诉书还称，2006年2月至2010年2月，周西庭和重视传媒副总经理刘颖共给李晓枫和其妻唐远芬行贿110万元，以及价值超过14万元的“大自然”牌木地板。刘颖是李晓枫司机的妻子，据称履职重视传媒之前，只是重庆电视台一名普通临时工。

   此外，检方指控，2005年5月至2010年2月，李晓枫共计收受郭列亚34万元，为其长期担任重庆广电集团广告经营中心主任提供帮助。2005年9月至2006年4月，李晓枫收受重庆广电集团大足广播电视台台长刘东旭10万元，帮助后者调任重庆广电集团通联部主任，以及晋升集团卫星电视节目推广落地办主任。

   以权谋私的空间

   2004年初，时任国家广电总局局长的徐光春在全国广播影视工作会议上强调：“要推进制播分离，将广电系统中能够剥离的节目制作部门从现有的事业体制中剥离出来推向市场”。

   随后，各地电视台纷纷探索节目运作市场化。李晓枫亦在“制播分离”的名义下，以重视传媒为平台，引进民营资本，合作成立了一批节目制作经营公司。

   但问题是，制播双方中，制仍是弱势，“制”依赖于“播”，受制于“播”。民营资本进入电视节目制作经营领域，只能高度依赖于电视台垄断控制的频道资源。作为重庆广电集团和重庆电视台的掌门人，李晓枫的支持对播出机构显得举足轻重。

   李晓枫就有了更大的权力寻租和以权谋私的空间。

   2005年，在李晓枫的引入下，重视传媒和北京天地经典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成立了重庆重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合作制作选秀类电视节目《第一次心动》。

   李晓枫涉嫌伙同北京天地经典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翟雪源，共同挪用重视传媒300万元人民币用于北京风采华邦广告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风采华邦”)进行营利活动。此款项重视传媒后在2006年4月追回。

   检方指称，2005年10月至2008年8月，也是风采华邦总经理的翟雪源为表感谢，送给李晓枫价值超过46万元的“风采华邦”10%的股份，李晓枫以就职于重视传媒下属公司的女儿李蓁的名义收受。此外，还收受了翟雪源总价值8.7万元的黄金工艺品和金块。

   2006年，重视传媒与北京千禧创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合作成立了重视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而检方称，此前的2003年7月，李晓枫早就通过妻子唐远芬收受北京千禧法定代表人杨云龙价值17.5万元的“尼桑”牌轿车一部。

   2007年，香港勤加缘媒体服务有限公司也在内地电视广告业务上逐鹿，并与重视传媒合作成立重庆重视勤加缘传媒公司，李晓枫还为该公司取得重庆电视台娱乐频道的独家经营权和广告代理权提供帮助。2007年12月至2008年12月，李晓枫共收受香港勤加缘梁某某50万元人民币。

   检方起诉书显示，李晓枫还涉嫌收受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电视艺术中心法定代表人马继红、北京华策影视股份有限公司海外业务部助理傅斌星等人共计15万元贿赂，他们在与重庆广电集团合作经营中都曾获得李晓枫利用职务提供的便利。

   此外，李晓枫行贿人名单中还有一个广东商人—广东时尚传媒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林琼江。这家公司经营广东体育频道。

   2005年9月起，林琼江开始撮合广东电视台体育频道和重庆电视台时尚频道的节目互传合作。2006年双方启动合作。

   知情者称，因为两边体制不一，广东台节目传到重庆，重庆马上可以实现全覆盖，而重庆的节目传到广东，必须经过省网、地市网等层层审批，加之双边方言差异，合作之初经营并不理想。

   但检方的起诉书显示，为了感谢李晓枫在合作中提供的帮助，林琼江在2008年3-9月共给予李晓枫夫妇158万元。

   官员的“完美”合作

   事实上，2007年上半年，李晓枫、重视传媒总经理周西庭和林琼江开始商议进入新的合作领域—共同经营“电视购物频道”。

   其后，刘轶群，国家广电总局社管司播出机构管理处原副处长被拉入伙，进入“电视购物频道”的经营团队。检方指控，四人约定利润分配比例为，李晓枫和周西庭各占20%，林琼江和刘轶群各占30%。

   2008年4月，在刘轶群的帮助下，重庆电视台向广电总局申办电视购物频道获得批准。同年12月，李晓枫将“重庆电视台时尚购物付费电视频道”独家经营权授予重视传媒。

   检方称，2009年2月，李晓枫、周西庭、刘轶群分别以他人名义与林琼江担任总经理的广东都市影业有限责任公司，合资成立广州时尚购物传媒有限公司(下称广州时购传媒)。

   接下来的2009年3月27日，周西庭代表重视传媒与广州时购传媒签订合同，成立广州时尚购物影视有限公司(下称广州时购影视)，合作经营“重庆电视台时尚购物付费电视频道”，其中重视传媒占股30%，广州时购传媒占股70%。其中，重视传媒特意将购物频道的独家经营权转手给广州时购影视。

   2009年6月30日，广州时购传媒的全部股份被转让给乐拍(上海)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乐拍公司)，索取的收购价为人民币3150万元及乐拍公司150万股票期权，共计折合人民币4239万元。
 
   这笔交易从谋划到实施、结束，历时仅两年，其微妙在于广电系统官员的“完美”合作—刘轶群负责审批，李晓枫开办购物频道，周西庭则负责频道独家经营权的转手。而购物频道又极具稀缺性，全国仅9个。观察人士认为，这种垄断性的频道资源以改革的名义包装后进入市场，结成腐败联盟的涉案官员们就极容易地实现了高回报。

   4239万元由林琼江、李晓枫、周西庭和刘轶群按照之前约定的利润分配比例瓜分，其中李晓枫分得800万元，但检方基于共同犯罪的方式，4239万被全部算作李的受贿金额。

   李晓枫的辩护律师孙渝表示，李晓枫四人设立广州时购传媒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通过该公司与重视传媒的合作来赚钱。“怎么赚钱？无外乎两种途径：一是通过经营购物电视频道慢慢地赚钱；二是通过转让股份的资本运作方式，快速地赚钱。就本案证据显示的情况来看，他们选择的是后一种赚钱方式。”

   因此在孙渝看来，李晓枫等人的行为，“只是做了一笔生意赚了钱，虽是违纪乃至违法生意所得，但绝不是受贿”。李晓枫在庭上对检方指控的上述4239万元贿赂亦未予供认，他称并不认识刘轶群和乐拍公司老板张文杰，也没有和他们通过电话。

   据林琼江供述，在找买家谈判过程中，一蒋氏老板只愿出500万元，然后他才转而找到乐拍公司老板张文杰。

   林先后与张文杰谈判过三次，最初开价5000多万元，而张一开始只答应出价2000万元，刘轶群为此还让林再挺一挺，力争高价卖出。经多轮讨价还价，最终才以4200余万元成交。

   林琼江与张文杰一共签有四份合同：一份是以500万元收购广州时购传媒全部股份的合同；第二份是以合作投资拍摄电视剧的名义收取了1550万元；第三份是以咨询服务的名义收取了1600万元；第四份是取得了150万美元的股票期权合同。

   为何要以如此方式来完成股权转让交易？林琼江说：“我主要是害怕重庆电视台的相关领导(不包括李晓枫和周西庭)知道，他们会眼红，这样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