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周刊：李华案因设备采购腐败

7/6/2010，6月25日下午，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四川有限公司(下称四川移动)总经理李华、党组书记朱大荪及公司纪检书记三人接到通知，要求同时前往省政府开会。之后，只有后两位走出了省政府大门。

   中移动内部人士对本刊记者透露，李华因个人经济问题正在被调查，此案由中央纪委直接督办，委托四川省纪委进行。李华身为一名省级央企公司负责人，这样的调查规格，意味着整个案件性质被提升。

   “陆陆续续有人协助调查，有的出来了，有的还没出来。”消息人士对本刊记者称，“一把手”突然“落马”，公司内部自然人心浮动。目前由党组书记主持工作，过去每天都要进行的大量项目签报、审批等工作也有滞缓。

　 据本刊记者了解，李华“落马”的直接导火索来自两方面。一是受四川移动原移动数据部总经理李向东案牵连。李向东因通过四川无线音乐基地巨额获利而案发，他曾为李华所一手提拔，且四川无线音乐基地垂直隶属于集团总公司，横向仅对李华汇报工作。二是今年初曝光的中移动副总裁张春江案中，有涉案的设备供应商同时供出了李华。

　 李向东案发后，李华即已被限制出境。目前中移动集团并未对李华做出“双开”决定，但无论纪检部门最终调查结论如何，李华去职几成定局。为了保证四川移动公司的正常工作，中移动集团将很快从其他省级公司调来干部接替。有消息人士说，“新的人选基本确定为内蒙古移动的一位负责人，近日可能会有公告。”

　 另有知情人士透露，李华案发后，中移动集团总裁李跃在广东开会时曾有谈及，严肃表示此事性质“非常严重”。



   有人欣赏，有人厌恶

   李华出身于成都军区高干家庭，生于1959年1月，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身体壮实，好斗好胜。多人评价其“相貌俊朗，仪表讲究，行为得体”。

   身高一米八五的李华是个运动健将，15岁入四川省青少年体校，17岁入伍，22岁退役。他曾代表四川省参加全国青少年排球比赛，代表二炮参加全军运动会，代表四川邮电系统参加全省、全国的篮球比赛。

   较早进入体校及军队的李华初始学历并不高，退役后持中专学历水平。但他一直坚持学习，爱读书，并曾有句流传甚广的话：“身体不好，会让人退出工作;知识不足，则让人退出生活。”

   他多次争取机会重返校园。2005年，李华完成了在四川大学工商管理课程班的管理硕士学业;2007年，又在香港理工大学获得了DMBA。

   父亲去世之后，李华与老母亲和妻子、女儿生活在一起。四年前，女儿被送往英国留学。受父亲的经历及幼年家庭生活环境的影响，李华也形成了颇具军事化风格的性格，干练、慓悍、跋扈，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有人欣赏，也有人厌恶。

   “李华是我在中移动系统内见到的不可多得的一名将才，领导力极强，务实能干。”一位与中移动内部交往甚密的人士说。李华提拔的中层干部往往也是有棱有角的，而非一般国企四平八稳的提干标准。

   李华也有自己的地方关系网，少有难得倒他的事。他对圈外人和新闻媒体等行事低调，外界关于他个人履历的公开信息少之又少;但在行业内和圈子内，他则显得尤其高调。

   生活中的李华讲究细节，追求考究。他热爱旅游、摄影，好名牌，重仪表;尤爱品味红酒，酒量不小。他的私家坐骑是价值180万元的黑色辉腾，挂着 “川O”的特殊牌照。他同家人一起住在成都一座别墅园区的联排别墅里。

   李华还擅长很多运动项目，尤爱打高尔夫，还喜好爬山、飞行、跳伞、潜水、自驾越野车等挑战性十足的运动。在与朋友的运动项目较量中，他往往是佼佼者，“很少有人干得过他”。

   在经济方面，多位知情人士亦有截然不同的评价。有人说李华跋扈乖张，在收钱上毫不手软，“一般的项目收入他还看不上”;也有人则说，作为省级移动公司的“一把手”，且公司业绩在移动系统内属领先，李华的明面年收入也接近200万元，“他不缺钱，也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他行事仗义，认为可以做的就会帮你，做不了的他怎么也不会做——这并不以收多少钱为标准，而是看你是不是找对了人，或者跟他是否能看对眼。”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上世纪90年代初，李华退伍后先到四川省内江邮电局工作，后调入四川省邮电管理局，任办公室主任。在“大哥大”通讯事业兴起后，李华进入了改制成立的移动通信局。

   此后，移动通信局政企分离，中国电信公司成立，内部设立移动通信部门，李华时任中国电信移动通信部门负责人。90年代中后期，在第一轮电信改革中，移动业务从中国电信中拆分出来，1999年四川移动由此成立，李华则成为四川移动公司第一任负责人，直到现在。

   今年春节前夕，李华与众友吃饭，曾在席间透露，他很快将被调到北京，升任中移动集团副总裁，组织上已经找他谈过话，事情已基本确定。他甚至跟北京的友人开玩笑说：“我去北京，要借你房子住。”

   为了这一天，李华已经准备了多年。他一直在运作成为集团副总的机会，但也一直未能遂愿。期间他还曾多次想办法，把本要将他交流至上海、广州等地的调令挡回去。可以说，他是中移动在同一级别、同一位置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封疆大吏”。据闻在中移动，像他这样任期超过十年的省级公司高管，只有另一位重庆移动的“一把手”，但他业已退休。根据中移动内部的人事规则，一般高管四到六年就需要作出交流变动。

   李华惟一的想法是向北京升迁。但张春江案、李向东案陆续曝光，尤其是李向东案发后，他的期待就已经接近无望。知情人士对本刊记者称，李华的问题恐怕比李向东更为严重。李向东是李华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在李向东案发后，李华即已被限制出境，且协助调查李向东案。

   今年3月底，中移动内部人士向记者证实，由于审计人员进驻中国移动音乐基地进行增值服务提供商(SP)的专项审计，公司无线音乐基地主要负责人李向东携巨款畏罪出逃。对于这一变故，李华当时曾对本刊记者回应称：“李向东案不牵涉四川移动其他任何人，(此案)属于个人问题。”

   但事实上，李向东的无线音乐基地问题同样直指李华。以四年前10亿元左右的投入成本，如今一年运营收入已超过220亿元的无线音乐基地，是李华、李向东一手建设、运作而成的项目。熟悉李向东的人士透露，李向东一般不喜欢在外面出席活动，往往李华让他必须去的，他才会去。(参见本刊2010年第15期“李向东地下王国”)

   不过，除去无线音乐基地问题的牵涉，李华还应有更大的一摊子事。

   据本刊记者了解，李华此次受调查的问题中，性质最严重的可能就是设备采购。目前多位设备供应商正在协助调查，有消息说，有部分设备供应商人员已经出境到国外“暂避风头”。

   在李华出事之前，四川移动内部曾经传出消息，说李华得罪了某位很有背景的设备供应商，“李华也很可能因此而陷入麻烦。”一位知情人士如是说。

　　有四川移动内部人士对本刊记者称，“李华被抓，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由于他的个性表现，不少人都认为“迟早会出事”，关于他的举报材料，多年来几乎没有在中移动集团内消停。但在一次次有惊无险之后，身边人也简单地认为李华确有能力“把问题平掉”——作为移动系统里资深最深的一批“老人”，“只要集团不想动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本刊截稿时，记者拔打李华的手机。已经关机多日的电话意外传来了歌曲《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只是一直无人接听。

   李华简历

   生于1959年1月，17岁入部队服役，22岁退役，后曾入香港理工大学，获DMBA。退役之后，李华进入邮政系统工作，曾任四川省邮电管理局办公室主任、四川省移动通信局副局长，1999年，四川移动成立，李华出任总经理。李华出身军人家庭，其父为成都军区高级军官，立有家训，“认真读书，不欠人情，不欠人债，不欠人酒”。2010年6月25日，因个人经济问题被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