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神社》揭自相矛盾的日本人心态

李缨的《靖国神社》便不只是一套普通的反战电影，它更是一部挖掘人性黑暗面的电影 
　　近日在香港国际电影节获得最佳纪录片人道奖的《靖国神社》，早前曾在日本引起轩然大波。日本的右翼政客大肆抨击它不客观，表达反日情绪，要求日本政府重新审查，更有一些激进的右翼团体要胁会在上映该片的戏院制造事端。本来日本会在本月12日公映《靖国神社》，但几间东京的大型影院如六本木的Cinem@rt影院和涩谷的Q-AX影院已决定停映，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笔者早前观赏了这套纪录片后，终于明白为何那些日本右翼人士掲尽全力，阻止电影上映，因为它具体地纪录了一幕幕日本人面对靖国神社的种种态度，呈现日本人一直自欺欺人的矛盾心理。 

　　一般而言，纪录片以写实为主，贯穿拍摄者的主观角度，所以并没有完全客观的纪录片。虽然《靖国神社》的导演是旅居日本十多年的李缨，自然会令人误以为这是另一套控诉日本战争责任的电影。但是，李缨却有意回避这条吃力不讨好的方向：假如你将控诉情绪拍得太浓烈，会引来日本观众的反感；假如你淡化控诉情绪，亦会引来中国观众的不满。因此，《靖国神社》选择用呈现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题材。综观全片，导演一直以镜头代替说话，把十多年来靖国神社在战败纪念日附近发生的事拍下，当然片段播放的选取是经过考虑，但仍然以不加插评论为大原则，以真实的片段代替评论，从中呈现三种日本人矛盾的心理。 
  
　　第一种是日本的右翼政客，如前首相小泉纯一朗和东京知事石原慎太朗。他们公然美化战争，并参拜靖国神社是日本文化，为了祭祀战争的受难者，期望和平。但日本学者高桥哲哉已指出，靖国神社所祭祀的不是单纯的战争中的死者，而是在日本国家政治意志的作用下被挑选出来的特殊的战死者。因此，它跟本不存在日本文化的因素，靖国神社只是国家政治宣传机器。因此，电影不断强调日本右翼政客对参拜靖国神社的辩护，正好把当中的矛盾暴露。 

　　第二种是曾经参与二次世界大战的人，如靖国神社的刀匠和退伍军人。他们对战争的态度最模糊，既留恋当日的风光 (退伍军人穿着昔日军服参拜神社)，死去军人的家属亦笑言战争已是很久前的事，刻意逃避战争的实际情况。又例如当刀匠被问到战争的问题时，不断支吾以对，问非所答，故意失忆以回避一些尖锐的问题，这正能显示这批人的予盾。 

　　第三种是普通的日本平民百姓，他们不仅对二次世界大战的态度保留，并且有意回避甚至压抑不同主流论述的声音，完全没有反省历史。电影有一场十分讽刺的画面：当一个日本青年在官方的战争结束纪念日集会示威时，他被其他日本人破口大骂「中国人，滚回中国!」当他被迫离开会场，表明自己是日本人时，他却被一排目无表情的日本警察包围，纵然他怎样叫喊也是徒然，因为声音跟本不敌无数的叫骂声。这里的讽刺意味显而易见：拒绝反省历史其实不是只有政客和体制造成，日本人是有意避开的。 

　　因此，李缨的《靖国神社》便不只是一套普通的反战电影，它更是一部挖掘人性黑暗面的电影：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利益而放弃面对是非对错，并不惜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替自己辩护。这就是靖国神社门前矛盾的日本人，一副副伪善的眼神望向世界。（文：马世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