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 一个官员如何赢得时代的尊重

来源：南方都市报 星岛环球网 www.stnn.cc 
　　问题是，技术官僚真的能够超然物外吗？实际上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已被制度改造过了。而且说到底，技术层面的完善、具体成绩的限度还是离不开社会制度整体性的变革，单是一两个人的努力是无法使这个国家走向真实而全面的进步的。

　　吴仪要退休了，这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话题。但细想起来，这样的关注有点奇怪。实际上在已退的和要退休的国家领导人中，比吴仪职位更高、资历更老的也有，但很少像吴的退休那样引人注目。想来想去，原因只在于：与同时代的官员相比，吴是一个更加有个性的领导者，其性别、服饰、话语，以及绝不染黑的雪亮白发，都使其在官员队伍中与众不同。 

其在中美贸易谈判中斩钉截铁的作风、高超的谈判能力和技巧，也都令人印象深刻。而这次吴仪在告别谈话中说，退休后“无论是官方的、半官方的，还是群众性团体，都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希望你们完全把我忘记！”也可见其个性之一斑。

　　相比之下，我们国家官员队伍中的大多数人则显得面目模糊，他们相互之间的区别实在不大，从服饰、打扮、言谈举止、讲话内容，甚至发型，都是千篇一律的。虽然政治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得很，但也确实难以区分和记忆。更何况有些人的上台下台并未对社会生活造成影响，既没给人们带来巨大的福利，也未给人民留下深刻印象，这怎么能让人民记住他们呢？

　　官员作为个人，无法让同时代人印象深刻，应该说这是一个国家的政治生态、社会生态使然。如果一个国家的政治生活中，种种显规则和潜规则早已为官员队伍设置了种种无形的框架，其所造就的是由同一个模式批量生产的官员队伍，那么彼此之间的区别自然就不会太大。这一点在公务员入职之初就已体现出来了，有点能力的人多少有点个性，而所谓“单位人”的要求则是，开会要说套话、潜规则要遵守，在领导面前要谨小慎微等等。无所顾忌展露个性者会因此遭遇打击，而按部就班循规蹈矩者则安然上位。久而久之，官员个性也就此磨灭了。正是因为在我们的官员当中能够展露个性的是如此少之又少，以至于稍微有点个性的、与众不同的人物，就会让公众耳目一新。所以，虽然吴仪在讲话中要人们在退休后彻底忘记她，但我想，人民是很难忘记这位SARS期间战斗在第一线、中美贸易谈判中屡显风采、真正干出过利国利民政绩的“铁娘子”的。

　　当然，也有人认为，吴的完全退休是一种浪费，其才华可以为国家服务更多年，并举例如里根69岁当选总统等。这当然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赞成其完全退休。原因很简单，如果一个国家离了一个人就无法正常运转了，那才是这个国家的失败，更是这个国家人民的悲哀。对于能人的期待，是一个国家在制度不完善时的要求。但问题在于能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真正要做的是，通过制度的完善使我们产生更多的个性光芒四射、成绩斐然的“铁娘子”，也给更多有个性、有能力、品格高尚的人服务国家的机会。

　　在历史上，领袖人物改变历史进程、一个人能够给一个时代打上自己的烙印，这很不简单，也完全配得上人们的尊重。但在漫长的历史轨迹中如何才能够打上这种烙印呢？这并非仅仅靠个性就能带来，有些贪官的魄力胆识和能力堪称一流，政绩也有，但官声很差，更无法赢得人民的尊重。至于更多的技术官僚，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其心态相当于职业经理人，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是他们的职业道德。但问题是，技术官僚真的能够超然物外吗？实际上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已被制度改造过了。而且说到底，技术层面的完善、具体成绩的限度还是离不开社会制度整体性的变革，单是一两个人的努力是无法使这个国家走向真实而全面的进步的。

　　所以，对官员队伍中所谓的领袖、精英乃至普通官员来说，要真正赢得时代的尊重，与其被动地在制度中无奈地被选择，还不如干脆直面现实、大胆选择，通过大力推进制度性的变革和国家整体政治生态的改变，使这个国家具有持续发展的能力、人力资源充分发挥优势的空间，这比自己所做的具体工作上的成就，其意义可能更为巨大。尼克松曾说过，成为伟大领袖的条件有三个：伟大的人物、伟大的国家和伟大的事件。而这三个条件，在未来中国的发展变革过程中都不会缺乏，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国家的领袖人物被历史铭记的机会还多的是呢。（作者 唐昊 系华南师大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