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金融报：独家专访王建宙

12/10/2004，记者 高剑巍 发自北京，这5个星期来，我和有关部门讨论最多的就是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和投资机构交流最多的是如何提高投资者利益，今天我还想第一次以中国移动总经理的身份通过媒体与消费者进行沟通。”12月8日，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以下简称中国移动集团)总经理王建宙于北京接受《国际金融报》独家专访时如是说，这天是王建宙担任中国移动一把手的第38天，也是他履新后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
　　律师曾经在第一时间内提醒过王建宙，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在新公司就职后不可以再评论过去的公司，在一个多小时的采访中，王建宙嘴中始终没有蹦出一个“中国联通”。令人惊讶的是，中国移动集团公司员工已经开始用“建宙老总”这个称谓对外界评论他们的新老总，当王建宙气定神闲地坐在北京金融街中国移动大厦7楼会议室接受访问时，给外界的感觉是，王建宙已经与中国移动这个拥有超过4000亿元人民币资产、12万员工的企业集团密不可分。
　　移动通信市场潜力依然
　　增值业务和发达城市郊区和小城镇，中西部地区将是移动未来收入利润增长点；超过1.4亿移动用户每月发短信超100条；近2000万移动用户使用彩铃
　　许多人评价5个星期前的运营商高管“调防”时，大部分认为王建宙较之其他两位老总经营压力更轻，因为中国移动在国资委的绩效考核中一直名列前茅。王建宙却在12月6日首次会见境外投资机构分析师会议上，提出“中国移动通信市场依旧有发展潜力”。
　　信产部公布的2004年10月底通信行业运行数字表明，中国移动通信用户达到3.25亿户，到今年年底普及率会达到13亿人平均每4个人有一张SIM号卡。特别在大城市和发达地区普及率已经超过或者达到发达国家水平。北京按照常住人口算到9月底移动用户普及率达到90.5%(不含小灵通)；上海超过75.3%普及率(不含小灵通)，广东普及率达到62.8%(不含小灵通)。从这些数据上判断，市场已经进入饱和状态。
　　王建宙提出“市场潜力论”并非无的放矢，在他规划的运营方案里，东部沿海和发达地区的大城市郊区和小城镇，中西部广大地区将具有很大的增长潜力；无线增值业务也将是中国移动的重要增长点。“人家问我说今年你已经增长了3700万用户了，明年你是否能够继续增长？我说，明年还是能够继续增长的，作为中国移动来说，还是一个成长与发展的故事。”
　　“贵州省移动电话普及率是10.7%，安徽是13.2%，河南是13.9%，四川是16.6%。这样看来，在中西部特别是一些大省潜力巨大，所以这是今后几年内很大的增长点。目前中国移动拥有2亿用户，其中超过70%用户是每个月发送短信量超过100条的，并且每个月发送量呈快速上升趋势，未来几年短信依然将呈现良好增长态势。
　　在WAP用户方面，中国移动到10月底已经拥有3000万注册用户，平均1000万是活跃用户。2亿移动用户中有9.4%用户在使用彩铃。”王建宙在分析师面前对中国移动近期运营数据如数家珍，并笑谈上任一个多月来都忙着熟悉数字了。但王建宙也坦言，面对激烈市场竞争经营压力并不轻，同时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和维护公众投资者利益以及维护客户利益三项主要工作令他这个“职业经理人”备感“重任在肩”。
　　王建宙渴望与消费者沟通
　　中国移动将会更加重视消费者的利益；中国移动将信守客户资费合约；2G过渡3G无需换号、换卡
　　“前段时间谈的太多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保护上市公司公众投资者利益，今天我想和消费者谈谈中国移动。”王建宙坦诚，上任38天来主要忙于熟悉公司事务及面对国家有关部门和上市公司，尚未能有机会与消费者进行沟通。
　　但是王建宙特别强调中国移动将会进一步加强与消费者的沟通与交流，更加重视广大消费者的权益。作为一个例证，他透露，在即将举行的中国移动战略决策顾问咨询委员会上，中国移动将会聘请中国消费者协会的一位副秘书长担任咨询委员，从而更为有效地倾听消费者的声音，在进行市场方面的决策时能够更长远地考虑到消费者的权益。
　　“面对运营商高管的调整，许多人问我这种格局后，竞争还要不要继续持续下去？我的回答是肯定的，竞争依然要进行，但要在有序理性的环境中进行。”王建宙解释，所谓有序理性就是在有关部门的监管下，防止价格战的发生，保障互联互通。目前在电信监管不断加强的情况下，市场竞争已经逐步呈现理性化趋势。
　　“原来运营商集团层面都在反对价格战，但省市一级公司的各种触及监管底线套餐却层出不穷。”王建宙说，自己现在每天工作有很大部分工作就是审批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移动通信公司递交的资费套餐申请，这也意味着今后中国移动每一项资费套餐都在王建宙的掌握之中。
　　中国移动集团公司人士评价此事时表示，作为一个一级法人和二级法人并存的中国移动集团，加强资费监管不仅利于资本市场形象，这种审批制度的建立未必就是提升现有资费水平，这位人士表示，目前竞争状况已经很难令资费有调整空间了，此外中国移动对于此前与客户签订的任何适当的资费合约都将严格遵守，“当然那些比市话还低所谓3+1的套餐我们将按照信息产业部要求严格废除，其他的则不在废除之列。”
　　王建宙还希望让消费者了解，3G是一项不需要花费很大成本就能够获取的新技术、新服务。他举例说，今后中国移动用户需要从2G平滑过渡到3G的时候，不需要更换原有139-134号段号码，甚至无需更换SIM卡，只需要更换一个手机。
　　王建宙也郑重承诺，中国移动有能力让消费者在中国开放3G牌照后第一时间内用上最先进的3G技术，中国移动承诺作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移动通信服务合作伙伴，即使未来3年移动通信技术快速演进，中国移动也保证能够向全世界的消费者提供最先进、最周到、最完善的通信服务。
　　业内人士表示，中国移动可能将在3G时代加大手机定制的力度，以推进适应中国移动市场需要具有个性化的终端。并且将加大整合无线增值业务产业价值链的力度，以激发消费者对3G新技术新服务的兴趣。
　　国际战略以盈利为原则
　　王建宙不改国际战略初衷；沃达丰未与中国移动谈判增持股权，双方结盟共推3G标准
　　能讲一口流利英语有过政府监管部门工作背景的王建宙，被外界评价为是一位对中国运营商走出国门颇具心得的电信高管。手握拥有强大现金流具备二十多年移动通信运营经验的中国移动，王建宙会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中国运营商走出国门？
　　12月8日，面对中国移动如何部署国际战略，王建宙以“到任中国移动时间太短”婉言谢绝了本报记者的问题，但他强调，“国际战略不是为了单纯的国际化而国际化，从他个人角度出发，任何国际战略出发点都应该是以盈利为原则，寻求为中国移动增加新的收入利润增长点，同时中国移动探索国际战略的步伐也是谨慎的。”
　　尽管王建宙不愿意细谈自己的国际战略构想。但他上任后的一些举动已经能看出端倪。
　　11月1日，国内运营商高管“调防”之后，境外资本市场传出持有中国移动香港红筹3.27%股权的世界第二大移动运营商沃达丰可能减持中国移动红筹股票。由于中国移动与沃达丰是战略合作联盟，消息一出引起市场猜测。据中国移动集团公司人士透露，王建宙在上任数天后，就与沃达丰高层进行了沟通，双方并存有文字记录。这令流言不功自破。
　　12月8日，王建宙正式否认沃达丰减持中国移动红筹股票一说，但他也表示，沃达丰目前并未与中国移动就增持香港红筹股权进行谈判。但王建宙表示，中国移动与沃达丰在3G时代的合作关系会较现在更为紧密有效。
　　“明年2月份我将参加沃达丰在日本举行的一个全球董事论坛，并发表关于中国移动通信市场的演讲。”王建宙透露，中国移动和沃达丰这两个全球移动通信市场巨无霸在2G时代更类似象征意义的联盟，在3G时代将注入许多实质内容。
　　王建宙表示，中国移动和沃达丰双方已经就结合两个公司的用户规模，促进设备商与终端厂商提供性价比更高的产品达成协议，这将增加两个公司彼此的收入，减少成本，并能够维护其市场地位。
　　中国移动与沃达丰还就合作开发无线增值业务达成了一致，外界认为，这为双方建立合资公司提供了可能性。
　　海外电信研究机构近日有评论称，世界第一大移动运营商与第二大移动运营商推动结盟的实际工作，将使运营商在3G时代摆脱2G时代受制设备商与终端厂商的局面。
　　“双方努力的目标是，让3G时代的基础设备标准将更为统一，终端则更为个性化，所以说3G是一个标准化加个性化的产品。”王建宙具体指出，与沃达丰战略联盟能够让两个公司的消费者享受性价比更高的3G手机。
　　香港红筹有能力提高派息
　　增加派息已经考虑2G和3G资本性开支元素；3G成本低于2G更易控制开支；知情人士预估2004年派息率27%-30%
　　资本市场公众投资者对王建宙“市场潜力论”颇感兴趣，认为这将有助于中国移动红筹提高派息率。在2004年上半财年，中国移动香港红筹拿出41亿元港币对股东进行派息，每股派息为0.20港元，派息率约为22%。另一组财务数据是，中国移动香港红筹2004年资产负债率不超过10%，2005年将实现纯现金流。因此投资者要求中国移动红筹逐年提高派息比例。
　　“最近三年红筹公司资本性开支都在600亿元人民币左右，在考虑2G和3G资本性开支的前提下，中国移动依然有能力提高派息率，但今年具体派息率必须考虑全年收入情况和经董事会同意之后才能公布。但现在可以对外界说的是，我对提高派息率很乐观。”王建宙如是说。
　　王建宙特别指出，3G建设固然要增加资本性开支，但同时2G的建设将会大规模缩减，仅就话音而言，3G每户容量建设成本已经低于2G网络，两者相比实际新增资本性开支有限。因此3G投资完全在可以控制范围之内。
　　境外分析师预期2004年全年派息率能够超过30%，2005年派息率能够增长至40%以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移动香港红筹的人士则表示，今年派息已经考虑明年3G资本性开支的因素，2004全年派息率在上半年22%的基础上能保持在27%至30%左右。
　　澄清3G资本性开支传言
　　受制3G牌照政策，中国移动没有制定详尽3G投资计划；1100亿投资是部分媒体误解；中国移动香港红筹不会向中国移动集团公司租赁3G网络
　　“我可以很明确地说，中国移动现在并没有办法制定出3G的投资金额和周期。有些关于中国移动投资3G的时间表、具体金额和周期的说法并不准确。”王建宙12月8日口气坚决地否定了一些传言。
　　“在有关部门没有确定3G牌照发放时间表之前，中国移动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开始3G建设，建设的规模该有多大，建设的周期又有多长？最重要的原因是，与有关厂家的谈判还没有开始，不进行谈判是没有办法知道建设一个覆盖比较好的3G网络需要花费多少钱的。”王建宙同时指出，中国移动目前并没有考虑过以中国移动集团建设3G网络，中国移动香港红筹通过租赁母公司网络进行运营的设想与计划。
　　事实上，在中国政府有关部门对3G牌照的发放时间尚未有定论之前，各家电信公司对3G话题并不愿过多涉及，王建宙此番出言实属事出有因。
　　12月6日，王建宙第一次以中国移动集团总经理兼中国移动(香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移动香港红筹)董事长兼首席运营官(CEO)身份会见在港投资银行分析师及基金经理。这也是内地电信高管调防后第一次分析师会议，会议集中了几乎所有在港投资机构分析师。
　　在这次会见之后，几乎所有与会分析师都在当天出具了分析报告，部分报告并被未到场采访的香港本地媒体引用。香港媒体报道指称：王建宙明确表态，中国移动将从明年中开始，计划用1100亿元人民币在两三年时间内建设覆盖全国80%的3G网络。甚至有媒体称，中国移动香港红筹将考虑以租赁母公司中国移动集团3G网络的方式运营3G业务。
　　这些报道一出，立刻在资本市场和通信业界引起轩然大波，各方强烈关注。12月7日，陪同爱立信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思文凯访华的爱立信公司员工甚至向相熟的记者打听，“中国移动真的要把3G资本性开支增加到1100亿元人民币吗？”因为报道中提及的1100亿元人民币3G资本性开支，超出此前境外大部分投资机构预测600亿元人民币3G资本性开支达85%。
　　本报记者在12月9日连线香港部分投资机构的电信分析师，询问关于中国移动1100亿资本性开支传闻真实性，得到否定回答。数位分析师表示，王建宙会见境外分析师时对3G投资口风甚紧；但王建宙曾提及根据个人电信从业经验判断，中国移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建设覆盖完善的3G网络。因此中国移动1100亿3G资本性开支之说，相信是有部分媒体误解王建宙上述谈话本意，套用他在中国联通建设CDMA网络的周期与投资估算得出。
　　12月9日，海外投资银行分析师指出，中国移动香港红筹拥有强大现金流，自身完全有能力自主建设3G网络与运营，如果租赁母公司中国移动集团公司网络，将会令两家公司之间产生复杂的关联交易，弊大于利。王建宙含蓄指出中国移动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设想，事实上已经否定了该种方案。
　　王建宙详解移动后发优势
　　采用最新WCDMA最新版本HSDPA可以减少升级费用；国家稳健3G政策已经保护投资；3G设备和终端价格不可同日而语；专家指出，中国移动首次表露对3G有迫切需求
　　尽管由于国家尚未出台3G牌照发放政策，中国移动并没有办法制定出周详的投资计划与时间表。但王建宙12月8日强调，“3G问题已经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总结，3G正在成熟，中国移动正在抓紧3G建设的准备。当然，何时发放牌照取决于政府。”
　　“技术不成熟，产品不成熟，应用不成熟，这是两年前人们对于3G业务的评价，但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更加成熟了。世界上许多的移动运营商已经不同程度、不同规模推出3G商用服务。此外资本市场对于3G的评价也已经从负面转向中性，近期更调整为审慎乐观。”王建宙认为，外部客观环境的改善，将助长中国移动走向3G的信心。此外，3G的基础设备和手机终端的价格和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3G的应用开发也已经越来越多。
　　从世界移动通信市场看，沃达丰、日本NTT DoCoMo、美国Verizon等运营商已经运营了两年的3G业务，中国移动最早在明年才能推出3G商用业务，这是否会影响中国移动在3G市场的话语权缺失？
　　“中国移动建设3G网络在技术上、资金链利用上，将极大的受益于中国政府稳健的3G政策。”王建宙力挺中国的3G政策。
　　一位中国移动通信集团高管日前曾透露，中国移动将有可能考虑采用最新的HSDPA技术建设3G，采用该项技术可以减少未来3G升级成本。这位人士同时证实，中国移动正以世界第一大移动运营商的地位优势，加速推动HSDPA技术在2005年下半年正式商用。从技术演进及全球3G商用服务看，电信咨询专家认为，中国移动选择从GSM过渡到WCDMA是铁定事实，移动力推HSDPA商业化进程就是最好证明。
　　所谓的HSDPA技术在2004年北京国际通信展上被通信业界人士评价为，“比3G标准之一WCDMA的速率和技术更先进的超3G技术。”据华为公司人士介绍，HSDPA拥有比目前国外运营商运营的WCDMA版本更高的下行峰值速率，能达到每秒3-8M左右，实质上是WCDMA的一个更高级版本。比目前WCMDA主流应用的版本数据容量提高了三倍。技术人员比喻说，新技术相当于将3G公路由小公路拓宽成了大公路。对于手机用户来说，它则能提供更好的服务。例如无缝的无线网络，上网速度更快等。
　　据悉，目前华为、爱立信、诺基亚等设备厂商都在积极推进HSDPA的技术成熟，朗讯、贝尔、高通已经陆续推出HSDPA的终端芯片，包括摩托罗拉等手机厂商已经表示支持HSDPA技术。
　　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的电信专家指出，王建宙此番公开讲话颇具新意，世界第一大移动电话运营商中国移动首次显示对于3G已经有迫切需求。此前，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是3G牌照的最有力推动者，作为移动通信市场主导运营商的中国移动很清楚，发放3G牌照将使市场引入更多竞争者，因此一直持保守态度观望3G。现在看来，各种综合因素的成熟，激发了中国移动的3G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