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邮电:陈金桥点评上半年通信业

8/11/2004,中国信息产业网-人民邮电报 8月4日，信息产业部综合规划司公布了上半年通信业运行状况的统计数据。但是，数据反映的只是事物的表面现象，需要通过科学的分析，进一步挖掘事物的内在本质和发展趋势。上半年我国通信业的运行究竟有何特点？下半年通信业的走势又将如何？针对这些大家非常关心的问题，我们请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通信政策研究所所长陈金桥博士，根据上半年的数据进行由表及里的深入分析，探究通信业的发展现状、存在问题和发展趋向。
　　记者：目前，信息产业部已公布上半年通信业的运行状况统计。作为一位专注于通信业宏观政策研究的专家，你对上半年通信业运行的总体情况是如何看待的？有何亮点？
　　陈金桥：通过对信息产业部公布的数据进行科学的分析，上半年的运行状况可以归纳为“总体运行基本平稳，结构变化出人意料”。在这个大前提下，又有两个亮点值得关注：一是在绝对数量上，我国电话用户总数突破6亿大关；二是数据通信业务收入同比增长29.5%，远远高于电信业务总收入13.8%的增长率，呈现出迅猛发展的势头。
　　总体运行基本平稳
　　记者：“总体运行基本平稳”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陈金桥：“总体运行基本平稳”是从数量上对运行状况的描述。上半年的总体运行状况与我们年初的预计基本一致，各项指标均有平稳增长。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业务收入与用户数量的稳步上升。上半年完成通信业务收入2815.9亿元，同比增长13.0%，其中电信业务收入完成2536.1亿元，同比增长13.8%，而上半年GDP的同比增长为9.7%，通信业仍旧以高于国民经济的增速发展。但是相对速度已经低于1.5倍，这主要是因为通信业的基数非常大，而且经过多年的超高速增长，相对于国民经济的增速有所减缓也是符合产业经济发展规律的。从总体上讲，上半年的运行状况还是相当平稳的。在用户数量方面，截至6月底，我国电话用户总数已达到60077.1万户。我国电话用户总数每次增长一个亿的时间大大缩短，从5亿增长到6亿仅用了9个月。当初我们预计今年肯定会突破6亿，但在上半年就完成这个任务还是令人感到惊喜。
　　投资的平稳发展。2004年上半年累计完成固定资产投资894.4亿元，同比增长达到12.6%，其中电信固定资产投资完成886.4亿元，同比增长12.9%，均略低于收入的同比增长率。分析其原因，主要是当前通信业还没有出现非常好的投资点，投资的资金更多的是流向网络优化等对固定资产的维护上面。若以投资收入比来衡量的话，上半年通信业的投资收入比约为31.76%，其中电信业约为34.95%，与国际先进水平20%～25%相比，尚有一定差距。但应该看到，我国通信业的发展环境与发达国家有很大不同，仍处于走向成熟的阶段，需要一定的投资拉动，况且投资收入比存在投资期与收入期的不一致，对典型的网络型产业通信业来讲尤为如此，因此简单地以投资收入比来衡量的话不是很精确。因此，我们在进行“十一·五”规划时，都是以净资产收益率来作为衡量指标的。而要得到上半年的行业净资产收益率，就必须以各大企业的相关数据作为基础，这些属于商业机密，因此无法对外公布。总的来看，上半年的投资情况还是相当平稳的，基本上与收入增长保持同步。
　　结构变化出人意料
　　记者：那么，“结构变化出人意料”指的是什么？
　　陈金桥：绝对数量上的分析只能对上半年的发展状况有个大致的了解，但要看出发展趋势就必须研究结构，结构分析才是研究产业发展本质的。上半年有五个方面出人意料：
　　一是无线市话井喷式增长，带动固话用户的增长。上半年全国固定电话用户新增3274.1万户，其中新增无线市话用户1834.4万户，占新增固定电话用户的56%。业界对无线市话的普遍看法是，将在2006年到达顶点，之前会保持一定的增长。但是，上半年无线市话如此迅猛发展的势头，还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56%的新增份额表明，无线市话已经成为固网电话用户增长中的主力军，它不仅对移动电话产生一定的替代作用，对固定电话本身的替代效应也逐步显现，是一柄双刃剑，这种双向替代效应在上半年体现得格外明显。这说明，无线市话还有很强的生命力，它的生命周期可能要比我们预期的稍长。
　　二是数据通信业务高速增长，宽带成为最大亮点。数据通信业务是电信业务新的增长点，它的高速增长早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但是上半年同比增长29.5%，远远高于电信业务总收入13.8%的增长率，在所有电信业务中也是一马当先，还是有点出人意料。在数据业务中，固定数据业务尤其是宽带是保证其增长的主要源泉，宽带用户以平均每月8%的速度增长，移动数据业务发展则趋向平缓。移动数据业务发展趋缓的原因是结构单一，目前主要依靠短信业务。根据发送形式可把短信分为点对点和点播：在点对点方面，户均消费稳定在57条/户·月的水平，这一数值意味着全国有1/4的人口平均每天要发送约2条短信，已经相当可观了，但是否已经到了短信增长的阶段性平台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在点播方面，以前存在一定的“虚增”现象，通过点播形式发送的短信很多是用户并不需要的，由于今年4月份信息产业部出台了《关于规范短信息服务有关问题的通知》，各地通信管理局加大了对短信管理的力度，这部分“虚增”就消失了。在固定数据业务中，宽带快速增长的主要原因：一是受去年SARS的影响，很多人养成了在家上网的习惯，而宽带所提供的上网质量无疑成为首选，这种消费习惯的培育是不可逆的；二是宽带作为今后大家一致看好的业务，很多运营商都采取了不同程度的促销策略，使得资费下调，加速了宽带用户增长；三是数据内容提供商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三是移动签约用户加速增长，预付费用户出现转移。上半年出现了移动新增预付费用户大幅下降、新增签约用户平稳增长的现象，有点出人意料。出现这一现象的原因不在于增量的减少，而是预付费用户向签约用户转移，是存量结构变化造成的。主要原因有：预付费用户的客户忠诚度相对于签约用户来说比较低，客户流动率较高，再加上运营商为了调整各自的品牌结构比例和保持较大份额的稳定客户，采取了很多有利于预付费用户流向签约用户的营销策略。
　　四是长途通信业务化降为增，业务量与收入同步增长。在电信业务结构中，长途通信业务是除了数据通信业务之外，另一项高于电信业务总收入增长率发展的业务，增长率达到14.5%。这大大出人意料，因为长途业务在前几年还是持续下降的。今年上半年，传统固定长途业务的通话时长同比增长26.5%，IP电话和移动长途也分别有44.5%和13.3%的同比增长率。分析其全面增长的原因，我认为主要是三点：一是供求关系的变化，越来越丰富的长途业务，对消费者产生了一定的刺激作用；二是长途与市话的价差逐渐缩小，有的IP卡甚至还有折上折的优惠；三是上半年国内经济形势持续升温、经济往来日趋频繁，经济发展形势对信息的流动尤其是长距离流动产生了巨大需求，这也是为什么上半年长途业务的增长主要来自国内长途的原因。
　　五是地区性发展差距仍维持，发展速度出现新变化。我国东、中、西部存在的经济发展不平衡问题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中、西部地区的通信发展速度超过了东部地区，有点出人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上半年，中、西部地区的电信业务收入同比增长分别为15.7%、17.7%，均高于东部地区的14.1%，很大的原因是东部地区的基数较大，每增长一个百分点所需增长的绝对数量很大。而在全国固定电话用户数的比例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中、西部地区的比重分别为31.92%、19.97%，分别比2003年底提高了0.31和0.06个百分点，东部地区的比重则下降到了48.11%。但是，从绝对数量上看，东部地区仍然遥遥领先，通信业务收入、新增固定电话用户和新增移动电话用户排名靠前的省份几乎都在东部地区。
　　突出问题尚待解决
　　记者：上半年的运行状况中反映出了哪些问题？该如何解决？
　　陈金桥：其实，我们所作的分析不是就问题谈问题，而是为了解决问题，从而引导产业向良性的方向发展。在此，我主要谈谈两个突出问题：
　　ARPU的下降。目前，移动通信的ARPU已经从2002、2003年上半年的100.1、84.3下降至今年同期的76.0，而固定通信的ARPU的统计口径仿照了移动通信，把话音业务、数据业务和长途业务都囊括了进去，因此数值相对偏高，但也出现了明显的下滑趋势，从2002、2003年上半年的87.8、79.9下滑至今年同期的72.5。究其下滑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随着通信用户数量的不断增加，导致了大量低端用户的涌进，必然会使ARPU出现下滑；二是在统计口径上，通信工具的多元化使得用户存在重叠现象，ARPU不能如实反映个人的通信情况，例如一个人可能有两部移动电话，对他个人来讲通信费用是不断增加的，但统计的时候却分流到两部，使得单部ARPU出现了下滑；三是量收并不完全同步，业务量虽然增加了，但各地的费率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资费的下降间接导致ARPU的下滑。
　　从更本质的角度看，业内很多专家普遍认同这样的观点，即“人际沟通是有限的，通信需求是无限的”。这是指一个人的时间有限，不可能永远处于通信状态。以今年上半年为例，固定本地的MOU达到213.6分钟，移动本地的MOU达到130.7分钟，这已经是相当高的水平了，个人通信业务量所能提升的空间越来越小。从近几年的情况来看，固定本地的MOU是不断下降的，2002年上半年为290.5分钟，2003年同期为240.9分钟；而移动本地的MOU是不断上升的，2002年上半年为113.1分钟，2003年同期为115.4分钟。再从固定通话次数与移动通话次数的比来看，已经从2002、2003年同期的3.01、2.13下降到了1.58，可见移动电话在话音通信方面对固定电话的替代效应越来越明显。由此可见，运营商为用户提供的多渠道通信服务本身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叠，因此目前口径的ARPU的下降是必然的。但从理论上讲，ARPU的下降又不是持续的，它必然会出现一个止跌回稳的拐点，如何使这个拐点较早到来呢？我认为，主要是靠业务创新和消费集中。在业务创新方面，目前还没有开发出市场空间庞大的新业务，唯一的亮点是短信，由于人际沟通的特点，话音通信肯定是有极限的，因此业务创新要着重在非话音方面展开；在消费集中方面，关键是如何通过一个终端为用户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考虑到我国通信运营业的实际情况，这就要求运营商要通过一个终端为用户提供尽可能多的通信服务。
　　用户的过度开发。用户的过度开发问题主要存在于移动通信领域，上半年全国移动电话用户新增3533.0万户，移动电话用户总数突破了3亿大关，并已经超过了固定电话用户总数，达到了30528.3万户。其中，月均新增588.8万户，在基数较大的情况下，依然高于2003年同期月均新增的522万户。但是，每月新增的情况不是很稳定，出现了较大的波动，其中1～3月份明显要比4～6月份新增得多，这说明促销是移动用户短期内增长的主因，这可以从业务量和收入的变化比较中得到印证。事实上，移动电话一直存在费率下降的趋势，而在4～6月份出现了新增用户数量回落的现象，这说明市场对资费的敏感度在下降，如果继续单纯依靠降低现行资费标准的办法来增加用户或是刺激业务量，在短期内的提升空间将很有限。
　　而且，目前的过度开发仍停留在低水平的层次上。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知道主要是资费拉动了用户增长。从替代性产品上看，无线市话在一定程度上对移动通信资费的下降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统计口径上也存在一定偏差，目前“一户多卡、一户多机”的现象还很普遍，尤其是在预付费用户中更为明显，这导致了一定程度的“虚假繁荣”：3亿多用户存在一定的重叠，估计真正使用手机的人数在2.4亿～2.5亿之间。在业务上，目前移动通信主要还是依靠话音，短信是非话音业务中的亮点，而手机上网等数据业务尚未形成规模。这同样表现在促销手段上，大部分集中在话音领域，主要是送时长、补贴等等。同质竞争将不利于产业的良性发展，因此用户的过度开发问题必须引起高度重视，这不是光靠运营商们就能够解决的。我们还必须在监管方面努力，加强电信资费管制尤其是处理好网间结算问题。
　　发展前景令人看好记者：请展望一下下半年的运行状况？陈金桥：从上半年的开局来看，目前的通信业正以稳健的步伐前进，所暴露出的问题也必将在发展中得到解决。下半年将继续保持上半年良好的发展势头，前景看好。我对一些主要指标进行了预计：电信业务收入总量将达到5100亿元，固定电话用户总数将达到3.2亿，移动电话用户总数则接近3.4亿，业务收入增长率将达到甚至超过13%，上半年的固定资产投资894.4亿元，按照往年的经验，下半年的投资要比上半年有所增长，因此对于全年来说1800亿元是个底线，可能有望突破2000亿元。
　　(注：文中ARPU指平均每个用户每月贡献的通信业务收入，单位为元；MOU指平均每个用户每月的通话时长，单位为分钟。)
　　(顾立人 人民邮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