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凯力：小灵通是一颗定时炸弹

6/30/2004,来自最新的数据统计，目前全国小灵通用户数量已经突破5000万，并继续呈现稳定增长趋势，而包括中国电信、网通在内的运营商仍在大力推广，就此，北京邮电大学阚凯力教授回答了最近的一些热点问题。
　　新浪科技：小灵通作为一种无线市话接入技术，标准体系上不是蜂窝移动通信体制，各地小灵通普遍存在接通率低、掉话、覆盖面窄等问题。业内有观点认为小灵通的技术过于落后，应该限制发展。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阚凯力：小灵通(PHS)是在无绳电话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无论用什么办法“打补丁”都无法弥补它的本质缺陷，把它变成一种移动通信系统。因此，就技术而言，我完全同意中国电信总工程师韦乐平的意见，即：小灵通是一个技术上没有发展前途的系统。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意见，而且是国内外内所有电信技术专家的一致意见，已经被许多国家的发展所证明，我不过是重复了这些专家的意见而已。因此，必须提醒我国的电信运营商，千万不要被小灵通所带来的“增长率”冲昏了头脑。随着小灵通的规模越作越大，将来对企业和消费者带来的损失也就越来越大，到时候甚至不可收拾。
　　新浪科技：随着3G步伐的临近，关于小灵通生命周期的讨论也愈加激烈，请问您如何看待小灵通业务的生命周期问题。
　　阚凯力：我仍然坚持认为小灵通的寿命不可能长久。这主要是因为技术、竞争与体制三个原因。
　　技术上的原因我上面已经说过了。说到竞争上的原因，小灵通唯一的优势就是话费低。如果移动资费降下来了，小灵通还靠什么竞争，靠什么生存？在日本，小灵通也曾经“火”过，但是移动资费一降下来，小灵通就迅速萎缩了。目前的关键问题是移动通信的竞争不够充分，资费还远远没有降到位。中国移动的税后纯利润连续几年都在百分之二十以上，这样高的利润率在全世界都令人瞠目结舌。为什么资费降不下来？就是竞争不够充分。或者说，我国只有二个移动通信运营商，竞争者的数量不足以充分保护消费者的利益，如果有三到四个移动运营商，情况就会好得多。
　　从体制上讲，小灵通是市话垄断的延伸，它只有依靠市话的补贴才能实行“市话资费”。但是市话又是天然垄断的，所以小灵通对正规的移动通信构成了严重的不公平竞争。如果放开让小灵通泛滥，不但消费者的利益会受到严重损害，而且是我国电信体制改革的大倒退。
　　新浪科技：有观点认为小灵通业务影响了移动通信市场的发展，挤压了原有的移动市场空间，您认为是这样吗？为什么？
　　阚凯力：小灵通是市话天然垄断的延伸，是严重的不公平竞争。为什么？因为它依托的基础是市话，而市话是天然垄断的，全世界到现在都没有有效的办法打破。小灵通的经营者一方面把市话垄断在自己手里，另一方面又去搞其他竞争性业务。小灵通大量的成本是市话的网络，光缆、电缆、甚至交换设备都不计成本，所以号称是“市话的资费、移动的享受”。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成本到底谁出了？是市话用户出了。大家都记得，在几年前调整电信资费的时候，市话资费有所上调，主要的原因就是中国电信的坚持。但是，市话资费调上去了，它又利用市话的天然垄断，强制让市话用户来补贴小灵通用户，迫使市话用户替小灵通掏钱买单。不仅如此，在与移动通信的网间结算中，小灵通还与市话同样享受不对等结算，享受着移动通信用户的补贴，这就更加剧了它不公平竞争的因素。
　　新浪科技：截至今年5月份，全国小灵通用户数已超过5000万，而这个数字在2003年底时为3500万，在短短5个月的时间内发展了将近2000万小灵通用户。您如何看待目前小灵通市场快速发展的现状？
　　阚凯力：小灵通唯一的优势就是便宜，我前些日子在电视台做采访的时候，打过一个比方，为什么街上盗版光盘卖得那么火，主要原因就是便宜。如果移动业务价格降下来，小灵通优势的就少多了。
　　新浪科技：中国电信与中国网通在发展“小灵通”时，一直将其作为市话系统的补充和延伸，定位于小范围低速移动无线接入。但业内有观点认为“小灵通”也可以看作是“准移动通信”，但“小灵通”业务并没有作为移动通信产品的合法身份。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阚凯力：确实，小灵通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列入《电信业务分类目录》。不仅如此，小灵通从经营执照、设备的入网许可证，到手机的入网许可证一个都没有，不过是利用了我国电信监管的缺位，才发展到今天。但是，小灵通的发展得寸进尺，现在已经远远突破了“市话延伸”的定位。例如，市话资费明明是政府定价，但是小灵通从来就没有遵守过政府所规定的资费标准，而且各种送手机、免话费的套餐和优惠层出不穷，甚至推出包月制，早已突破了市话的资费标准。这哪里还是什么“市话延伸”？完全是彻头彻尾的非法违规经营。
　　新浪科技：UT斯达康已经在越南推出了兼容GSM和PHS 的双模产品，双模小灵通关注从技术层面转移到市场层面，有媒体称UT斯达康正与东方通信谈判，准备借助后者的牌照在国内推广其双模小灵通手机。您认为有必要在国内推出双模小灵通产品吗？为什么？
　　阚凯力：我国的电信业早已超前于越南的发展。如果在八十年代，我也同样支持发展小灵通、发展双模手机，以此作为向移动通信业务的过渡手段。何况越南的电信业目前还是独家垄断，而我国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引入了竞争。必须看到，我国的移动通信业务规模已经发展到世界第一，而且近年来我国电信业的发展主要依靠的是建立公平有效的竞争。因此，我国完全没有必要走回头路，没有必要发展小灵通。小灵通业务本身就是违规的，更不要说发展双模了。双模小灵通只是权宜之计，厂家为推动这个“落伍者”而费尽心思做出来的“噱头”，没有生命力。但是另一方面，双模小灵通手机的出现又是对我国电信监管的重大挑战。是继续“不鼓励、不禁止”、放任自流，还是当机立断地严令禁止，这对我国的电信监管部门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新浪科技：北京通信在取消包月小灵通后，又联合17家小灵通制造商推出了一系列新的优惠政策，包括购买促销机型的用户能够享受到低价购话机、获赠300元话费和免入网费的三重优惠。这样的措施是否会对手机的资费政策造成影响？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阚凯力：从刺激手机资费下调的角度而言，小灵通的出现还是有积极的一面的。自从有了小灵通，中国移动、中国联通更加注重改善服务、引进新技术，推出新服务。越来越多的移动、联通客户感觉到这两家公司的服务有了明显改进，推出的各种资费套餐也越来越实惠。从一定意义上讲，小灵通弥补了我国移动通信领域竞争不足的问题。但是小灵通如此发展下去，已经成为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定时炸弹，一旦爆炸，既害消费者、又害运营商，必将对我国电信事业造成巨大损失。因此，移动通信竞争不足的问题还是要在移动通信领域解决。例如，中国联通经营着GSM和CDMA两个网，“左手打右手”，处境非常困难。把这两个网拆分成两个独立的移动通信运营商，不但有利于促进竞争，而且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联通的自相矛盾问题，充分发挥两个网的效益，避免引入新的移动运营商所带来的重复建设，有可能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新浪科技：有业内人士在分析小灵通取消包月时指出，当小灵通已经达到一定用户群的时候，它就放弃依靠低资费抢占市场的手段，而转为向增值业务等手段来巩固和进一步发展小灵通的用户人群。您认为一向以低端用户为主的小灵通，有发展增值业务的市场吗？为什么？
　　阚凯力：目前增值服务中最具竞争力的是短信业务，但小灵通和手机间的短信互通一直没有实现。当年在手机短信上强制互联互通，是政府对中国联通的扶持。但是，小灵通是一项违规业务，甚至已经不是“市话延伸”了。因此，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扩大发展它的增值业务，而是如何限制小灵通的发展，如何减小它所带来的损失。
编者按：阚教授对于小灵通的“偏见”据说已经引起公愤。但是我看阚教授这里的分析还是合情合理。小灵通成功的关键在于中国电信业的不公平竞争，不充分竞争。从这个角度看，我们支持阚教授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