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通讯亏损内幕：海外布局遭遇金融严冬

11/7/2012，近日，中兴通讯发布了三季度财报，截至2012年9月30日，报告期内，集团实现营业收入607.33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5.01%；实现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7.00亿元人民币，经营性现金流较去年同期改善60亿，销售及行政费用实现同比下降；研发投入依然保持较高强度。到底为何中国高科技企业的一面大旗突然从“高富帅”跌倒，裁员、降薪甚至重组的谣言充斥坊间。面对中兴通讯遇到的危机，记者连日调查中兴通讯财务赤字背后的隐情。

　　巨资投入研发布局4G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中兴通讯一下子就面临赤字压力？翻开中兴通讯的记录会赫然发现，今年，中兴通讯国内外专利（申请）规模已超过4万件，已经授权的国内外专利超过1.1万件，成为全球通讯产业主要专利持有者之一，并且90%以上专利为具有高度权利稳定性和技术品质的发明专利，包括众多覆盖国际通讯技术标准的基本专利，以及覆盖通讯产业关键技术的核心专利。其中，中兴通讯4G LTE基本专利数量已经占到全球通信厂商的7%。中兴通讯知识产权总监王海波接受本报专访时表示，中兴通讯还要持续创新，继续加大国际专利布局，在２０１５年前冲刺电信设备全球三强。

　　王海波表示，基于中兴通讯全球市场的发展战略考虑，中兴通讯的知识产权也一直在全力以赴地高速发展，“全球第一”的成绩正是这种发展的一个表现。其背后蕴藏着大量对知识产权的需求，而这种需求恰恰是公司主营发展的要素之一。对一家企业来讲，专利的全球储备是全球市场拓展的一种需求。如果没有这样的知识产权的匹配度，市场拓展一定会遭遇到很大问题。比方说会因为大量的知识产权侵权而退出一个市场，或者因为知识产权存在很大风险导致客户的信任度和采购意向大幅度降低等一系列问题。当然，成为“世界第一”并不是终点，通过知识产权的积累确保企业正常开展市场活动，为我们的客户创造价值，促进行业技术创新，并最终让人们享有技术进步所带来的生活，才是企业技术创新的终极价值。

　　在采访中记者也发现，国际专利申请量向来是各国科技实力的集中体现，一向重视科技产业的日本对此相当重视，日本的国际专利申请连续十年一直以来排名世界前列，松下2010年排名第一。2011年，中兴通讯以近400件差距竟然超越了松下！一家来自深圳的中国企业在专利申请领域，竟然超过了日本企业！这不得不说是个中国奇迹！

　　而这些荣耀的背后，却是蕴含着巨大的资金投入。研发和创新是专利申请的前提，记者了解到，从2009年到2011年，中兴通讯的研发投入累计超过200亿元，甚至比三年利润总和还高。

　　单就专利申请特别是国际专利申请而言，也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在美国，申请一项专利至少需要花费数万至十几万美元，而在欧盟一些国家和日本等发达国家，这个数字会甚至更高。王海波告诉记者，中兴通讯已经累计申请国内外专利超过4万项，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快速增长中，可想而知，这是一笔多大的投入，研发人员薪资、设备等还未包括在内。中兴通讯在2011年度的专利直接投入是以亿来计的，专利投入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也会持续再增长。“无论是管理上、财务上还是战略上，中国企业全球化能力在增长，知识产权战略是企业大规模拓展的支撑。强大的研发能力，支撑着中兴通讯不断往前。”王海波自豪地说。

　　在这些专利背后有非常多中兴通讯的“秘密”，而正是这些秘密也变成了她的未来，专利布局其瞄准的是前瞻技术。三四年之前，LTE这个第四代移动通讯技术，还被认为是前瞻性技术，但现在中兴通讯的工程师们已经把这项技术变成了现实应用，因为它获得全球越来越主流的认同。中兴通讯也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大量的进行LTE的商用开局。记者了解到，在中兴通讯为香港CSL承建的网络应用中，包括最新承建的中移动香港4G网络，上网下载的速率甚至超过现在内地的有线宽带网速。“包括物联网、云计算、智能手机等在内，无论是全球范围内关注的技术热点，还是尚未热起来的更未来的技术点，我们都已经在进行自主研发和知识产权的储备。”王海波告诉记者，“企业做好专利布局，长远规划，是非常明确的选择，也是企业创新发展的明智选择。”

　　中兴通讯CTO谢大雄告诉记者，“中兴通讯这几年的研发投入大，但是我们也深刻的明白，没有研发的规模投入就没有中兴通讯，也就没有能够代表明天的中国企业，我们一直跟投资者做积极的工作，在研发投入上不能打任何折扣。中兴通讯目前有非常多的核心专利技术还在一如既往的研发。”

　　中兴通讯首席会计师石春茂说：“我们已着手调整我们的投入产出比，让企业的盈利尽快进入到正确的轨迹上来。”

　　海外布局遭遇金融严冬

　　记者翻开中兴通讯走出去的记录发现，中兴通讯的海外收入在整体营业收入的占比已超过50%。从2010年前9个月，爱立信、阿尔卡特-朗讯、诺基亚-西门子等世界通信巨头发布的财务报告均显示业绩下滑，而中兴通讯在欧美市场的增速高达45%。目前，中兴通讯的海外收入在整体营业收入的占比已超过50%。美国《商业周刊》曾向海外投资者推荐目前在海外上市的10家优秀中国公司作为投资参考，中兴通讯位列其中。

　　对于很多市民来说，不太清楚这份骄人的战果到底意义如何？也就是说中兴通讯这个民族企业已经跻身于全球最“牛”通讯企业。1995年，中兴通讯开始在印尼等地设立“据点”，探索海外市场的经营门道和规则，之后陆续在孟加拉国、巴基斯坦和非洲承包电信工程。2004年，中兴通讯为雅典奥运会提供宽带服务，2006年初步实现“携手主流高端市场”，开始与法国电信、沃达丰等跨国巨头合作，手机进入欧洲主流市场。

　　在中兴通讯，“走出去”是一个系统工程，不仅产品要“走出去”，品牌、人才、资金都要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实现国际化。2005年3月，3辆悬挂“Let"s 3G with ZTE”醒目标语的“大篷车”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出发，横穿欧洲大陆展示中兴的设备和手机。此举让欧盟各国电信运营商认识了中兴通讯。2010年8月，中兴通讯与美国最大手机服务商Verizon合作，新款手机在美国“亮相”，正面印有“ZTE”。一位美籍华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美国运营商往往不愿产品出现对方的logo，有了这个logo，就说明中兴品牌已被美国运营商接纳。”

　　目前，中兴在全球分布着140多个代表处。每设立一个代表处，首要的工作就是调研，分析当地市场特点和客户需求。亚非发展中国家的客户要求产品价格低廉、品质优化。中兴通讯用自己的技术结合当地实际，短短5个月，就将埃塞俄比亚的移动网容量由几十万线扩充为200万线，每张SIM卡由50美元降至5美元。发达国家客户要求产品功能多、变化快。于是，3G、手机电视、一键通等“ZTE”手机大量进入欧美高端市场。中兴通讯为澳大利亚电信公司订制的“乡村手机”，内置抽拉天线、高灵敏接收器，很受习惯生活在乡间别墅的消费者的喜爱；用为日本用户“量身订制”的易用手机，敲开了日本市场；海外媒体近日称，中兴通讯已开始为美国最大的通信运营商Verizon无线和AT&T定制智能手机。

　　三季度，中兴通讯亏损了，“走出去”的这份骄人的战果变成了第二个主要原因，国际市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让中兴通讯非常没有想到的是国际贸易形势会冰点到如此，当2010年的时候爱立信、阿尔卡特-朗讯、诺基亚-西门子等世界通信巨头发出亏损的时候，中兴通讯财报非常漂亮，“我们觉得距离亏损非常遥远，但国际贸易形势确实变化很快。”石春茂告诉记者，“目前爱立信、诺西、阿尔卡特朗讯也公布了三季度报告，除了诺西因为费用控制得力业绩略超预期意外，去除汇率影响，三季度三家同行均在收入上有不同程度的同比下滑，主要在系统设备领域，爱立信-17%，诺西-4%，阿朗-12%，反映出通讯设备行业目前的暂时不利形势。爱立信受服务收入拉动，整体收入小幅下降（-4%），诺西受亚太地区，尤其是日本收入拉动，而在欧洲及拉美则下降较大（-15%及-13%），阿朗总体下降10%，主要是在西欧、北美及亚太。1-9月三家公司收入同比变化分别为爱（-1%），诺（-4%），阿（-7%），三家都提到了新兴市场与中国市场运营商资本开支推迟，这与中兴通讯三季度情况是一致的。”

　　谈到未来，中兴管理层表示，公司将重新审视区域和产品战略布局，在欧美市场加大终端投入，在中国及亚太等新兴市场积极把握无线、有线宽带建设机遇。具体到LTE领域，国家表示将加速4G牌照的发放和网络建设，相关部委正在审查和制定频谱分配计划，实施路线图逐步清晰，中兴通讯将密切关注有关进展、积极参与。

　　中兴通讯总裁史立荣说，中兴通讯和所有企业一样都不能永远的一帆风顺，这是个给我们敲了一记警钟，我们要居安思危，任何一个企业距离破产只有100天，可见企业的风险是非常巨大的。但是我们不能害怕，一旦害怕所有的事情就会功亏一篑。中兴通讯有良好的国际化经验，良好的渠道，良好的员工，良好的品牌，我们有非常多的核心专利，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

　　解读投资性物业与“关联交易”

　　今年中兴通讯的中期财报上首次出现了“投资性房地产”这个科目，它是由investment property翻译过来的，翻译成“投资性物业”也许会更贴切一些。然而正是由于“投资性房地产”这个科目的出现，引起了人们对于中兴通讯“不务正业”的指责。面对这样的指责。中兴通讯总裁史立荣表示：“这里有三个方面的问题澄清一下，一是中兴财报上的“投资性房地产”，指的是中兴持有的投资性物业，如可租的厂房、办公楼、内部酒店等，它可以为公司赚取租金或实现资本增值（或两者兼而有之）；这与外界所说的“中兴通讯要从事房地产开发业务”是两码事；二是中兴通讯为什么要持有一定量级的投资性物业？这里面有各地政府希望中兴在当地投资发展的要求，也有中兴通过建造自有物业降低租金、提高员工归宿感、强化企业安全管理等诸多方面的诉求，酒店性的物业最为明显，作为7万余人的企业，我们每天有千余名名工程师在天上飞往各地出差做项目支持，本身就是存在差旅、住宿酒店的需求。”

　　记者同时问及今年6月26日中兴通讯将旗下子公司中兴和泰酒店管理公司作价2517.4万元出售给中兴发展而颇受争议之事时，史立荣表示：“有争议是可以理解的。这里面可能有个关键信息上的误解，中兴通讯出售的是中兴和泰这个酒店管理公司的股权，而不是中兴通讯所持有的酒店物业，这些物业现在的评估价值高达几亿元，是不可能用2517.4万元来作价交易的；中兴和泰股权的作价当时是按审计后的中兴和泰净资产为基础的，这个交易作价里，还包括完整接收当时和泰的全部500名在册员工；中兴通讯出售酒店管理公司，本身也是剥离附业、全力经营主业的一个重大举措；未来公司也将探讨员工差旅打包、引入国际酒店管理公司等形式，来最大化公司持有物业的投资收益。”

　　中兴通讯在二十多年发展的历程中，一直以来都把通讯作为主营业务来深耕细作，中兴的投资也紧紧围绕公司主业进行。股权投资管理作为中兴通讯经营活动中重要的事项之一，在对外投资者时需要经过严格的可行性论证，并经过规范的评审才能进行。子公司设立后，公司通过重大事项管理办法、三会运作规范、关联交易管理、任职管理等一系列制度，对子公司的日常经营进行规范，充分发挥子公司经营灵活性和主动性，使子公司业务成为主业的重要补充。公司非常重视内部监督，经营型子公司的监事会主席一般由公司审计部委派，公司对子公司定期进行内审，在投资管理及审计监察之外，还通过财务部门对子公司财务运作进行专项监控。子公司发展壮大了，从而才能反哺主业，有利于中兴通讯竞争力的增强。

　　石春茂告诉记者，中兴通讯目前共有约40家直接控股的子公司，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最多的一类是功能型子公司，共24家左右，主要是为了满足某个业务功能而设立的，如在海外设立的准入性销售子公司。公司对这类型的子公司持股比例基本为100%，按照集团合并报表的角度来看，权益基本都属于集团公司，不存在利益外流问题。另一类是经营型子公司，共约16家。中兴通讯作为一家在深圳、香港同时上市公司，外界对中兴通讯的监管十分严格，证监会要求公司的经营行为，特别是关联交易，透明化操作，同时，关联交易监控的重点一是交易对象，二是价格的公允性。“所有业务往来我们全部在公司财报里公开、透明、及时披露，详细披露信息可见中兴官方网站投资者关系栏《2012年中兴半年报告》第46页和99页。”石春茂说。

　　记者同时关注到，中兴的采购业务严格执行公开招标流程，关联公司与其他应标单位一视同仁。采购业务只要超过5万元都要走严格的招标程序，按技术、质量、价格、交货、服务等多个维度评标，优胜者获大份额。例如，在天线采购领域，现在为中兴通讯供货的国际品牌有：凯瑟琳，安德鲁，RFS，澳克斯等，国内有西安普天，广州通宇，竞争激烈。其中厂房和中兴同在深圳高新科技园的香港上市公司-摩比发展也只是中兴众多供应商之一，摩比发展价格偏低，在历次招标中完全凭实力取胜，没有因为地理原因得到中兴通讯任何倾斜。

　　高负债背后的逻辑

　　“中兴资产负债率达75%，今年亏损缺口这么大，偿债压力不小。”一个长期研究中兴的行业人士称。记者调查统计，2008年以来的不到5年间，中兴通讯共向27家银行申请授信共计3096亿人民币和361.45亿美元。外资行当中，花旗银行深圳分行、汇丰银行深圳分行和法兴银行广州分行，从2009年至今连续4年出现在中兴的银行授信申请名单上，申请授信总额分别为2.95亿美元、5.1亿美元、1.2亿美元。此外，中兴还于2010年向法兴银行申请7亿人民币授信。

　　当记者也为这个庞大的授信额度担忧的时候，石春茂淡定地表示：“授信额度有别于企业的实际借款，它只是银行给我们核定的短期授信业务的存量管理指标；把5年的综合授信额度迭加，本身没有特别的意义。我们获得的授信额度大，反映了银行对中兴通讯的财务资信与发展前景高度认可，说明众多银行愿意借钱给中兴。银行体系有严格的信用风险审核程序与独立的内外部监管部门，他们能够给中兴通讯如此额度的综合授信，他们到底看中了什么呢？他们愿意借钱给中兴，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因为他们信任我们，信任公司的法人治理结构，他们深刻了解中兴的行业特性以及营运状况，从而对中兴通讯的发展前景充满了信心。当然，我们也绝不滥用银行给予我们的授信，2012年我们获得的授信额度高达1100多亿人民币，但就三季末的静态额度使用比率来看，我们仅占用了三分之一的额度。”

　　石春茂说，“企业运行有其自身的规律，中兴通讯目前处于向上突破的关键时期，这个时期的负债率就相对较高，如三季度末，尽管公司的有息负债率目前只有28%，但综合负债率确实达到了75%。公司管理层已关注到这个问题，而且在前三季度中，在经营性现金流净额方面，已有了根本性的改善。同时在应收款与存货的管理方面，四季度我们会有更好的策略应对与控制。要我们现在也确实面临着危机，管理层的核心任务就是要把握好‘危’中之‘机’。现在叱咤风云的苹果公司也经历非常长的危机，甚至一度几乎倒闭，可是今天的苹果却出现了如此辉煌的境况。中兴通讯的确出现了亏损，我们相信只要通过调整，中兴通讯很快就会进入上升渠道。”

　　中兴通讯在三季财发布时也曾披露，上半年有几个大订单毛利偏低。到底低毛利是否成为亏损的原因呢？“性价比高的确一开始是中国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一个有力武器，是市场的切口。如果说用户体验是企业非常核心关键，性价比就是最好的用户体验。其实任何一个企业都有一个阶段，这个阶段也是行业的梳理，开始暴利较高，然后竞争开始，最后剩下来的就是几个企业进入利润平稳，发展平稳的企业，我们看家电行业的20年，看电子商务的这几年甚至汽车行业等等都是这样的规律，通讯企业必须向规模要利润，当然我们也同时在抓创新。一个企业真正的发展必须要做到正循环，让创新不断地变成规模生产，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石春茂说。

　　明天，中兴通讯还好吗

　　面对亏损，中兴通讯的未来到底会如何呢？就在发布亏损的10月15日，中兴通讯接到中国移动(微博)TD-LTE招标项目的中标通知，中兴通讯总载频数超过13000扇。加上之前中兴通讯为中移动独家承建的中移香港4G网络，这意味着在目前已投资建设的LTE项目中，中兴通讯已成为中国移动第一大LTE设备供应商。

　　“行业来看，整体通讯市场依然是充满机遇：数据业务的增加，带动带宽的爆发性增长需求，这种刚性需求决定了‘两个宽带’的基础设施建设需求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长期存在。政企网市场规模更加广阔，过去两年中，中兴在政企网市场的销售复合增长率超过100%，盈利也不错，证明这个方向是正确的。手机市场更是蓬勃发展，当前最赚钱的通讯企业苹果、三星都是终端厂商。”史立荣表示，“在市场的选择上，中兴通讯将审视客户及产品布局，把资源聚焦到核心产品和核心客户身上，要对不产生效益，没有长期战略意义的地方坚决做减法，对于优势、战略地方坚决做加法。”

　　没有过多的对于未来的展望，但是面对史立荣坚定的眼神，记者深刻的感受到他正下定决心把中兴通讯带入盈利轨道上来。
来源：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