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晨报：别拿学生向富士康献媚

 10/12/2010，作者：苏振华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据中国青年报昨天报道，河南省教育厅9月下发通知，要求省内中职高职学校组织动员学生去富士康顶岗实习，以保证富士康集团正式落户河南、年内批量投产后有充足的高素质员工队伍。这一“动员令”涉及数万名学生，一些不相关专业的学生也被要求必须参加实习，否则就会被学校按退学处理。据悉，山西也出台了类似规定。

   尽管河南省教育厅表示动员学生实习“要坚持自愿的原则”，但事实表明，这是一个强制性的要求。之所以出台这种规定，背后的原因显而易见。目前富士康正在内地投资办厂，作为一家世界知名的生产型企业，富士康成为各地政府竞相招商引资的重点目标。对于富士康来说，向内地转移是为了节省生产成本和投资成本。地方政府为了引进富士康等外来企业，就必须尽可能满足这一要求。一般来说，各地政府都会竞相压低办厂的土地价格。而勒令学生实习，则是为了压低劳动力的价格，以此献媚于企业。

   今明两年，富士康在河南投产的生产线需要10万至15万名员工。目前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基本上已接近完成，年初无论是沿海还是内地，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民工荒”，企业招工趋于困难。在这一大背景下，可以想见，富士康要在河南招到足够的员工，并非十拿九稳。

   所谓“民工荒”，其实是相对工资水平而言的。如果工资水平上去了，能够支付相对高工资水平的企业会减少，真正能够提供高工资的企业是不愁招不到员工的。在一个正常的市场环境下，面对招工难，企业应该通过提高工资水平予以解决。但提高工资显然与企业的利益相冲突。而地方政府在吸引外地企业来投资时，必然要向企业做出能够招到足够数量员工之类的保证。但是，在劳动力供求关系趋于逆转的背景下，政府并不具备有效动员属地民工接受低工资的控制能力，于是，如河南和山西两地的教育厅以退学或拿不到毕业证相要挟，勒令在校学生进入富士康工作，就具有了必然性。

   地方政府人为压低土地等资源的价格以及劳动力价格，实质上扭曲了市场正常调节资源配置的功能。此举固然可以提高地方的GDP和税收水平，但放在国民经济的整体层面上来看，则会造成过度消耗资源、破坏环境、制约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严重后果。典型的例子是，7月份，紫金矿业造成汀江重大水污染事故，直接经济损失为3187.71万元，9月30日，福建省开出了956.313万元的罚单。面对这种近乎安抚性的处罚，市场做出的反应就是：长假后的第一个交易日，开盘后紫金矿业股价就急速拉至涨停。试问，如果以紫金矿业为鉴，企业对环境保护哪里还会有什么顾忌？而压低劳动力工资，则是压制了劳动者的购买能力。于是，中国经济呈现的一个事实是，资源被过度消耗，由于工资水平太低，企业生产的产品国内消费者缺乏购买力，只能向海外市场廉价倾销。

   向资本献媚可以使地方政府的GDP数字以及地方官员的政绩变得更好看。而对企业来说，有廉价资源和劳动力使用，就丧失了进行技术开发、提升管理水平的动力，导致中国产业不得不长期在低水平上徘徊。